目前分類:中國, 旅記 (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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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是對蘇州及杭州一帶魚米之鄉物產豐盛的最佳盛讚,比起蘇州處處可見江南園林各領風騷流溢著貴冑商賈雍容貴氣,杭州的西湖靈山獨佔一方卻增添了纖細娟秀的柔美婉約。

  遊走在杭州街頭,雖然大部分面向經常仍能接觸到像是上世紀六七零年代的頹圮髒亂,不過許多城貌片區呈現出的卻已是現代都市的宜居舒適。曾是春秋時期吳越的首府,也曾是宋朝趙氏南渡政權的行都。或許是因為那種豐富的歷史內涵文化背景,也或許是位處豐沃而造就的各行各業極度發展,在杭州,除了那些遺留下的著名歷史陳跡,也有著讓人暫留緩歇不想離去的獨特魅力。



  夜晚,河坊街上遊客往來熱絡非凡,兩旁茶店藥鋪食肆各類店家招搖攬客,路中間的藝品樂器拉洋片攤位爭奇鬥巧,仿古構築的街道顯露出清末明初往昔風貌令人醉心。而交錯穿插的南宋御街是南宋臨安城的中軸線,也是皇帝朝拜先祖的專用道路。已被整治得古意典雅的舊街新裝,據說聚積著當時京城裡超過的一半人口並散列著上萬商舖。走在街上一路往北,不確定當年宋帝北祭時是否曾經有過遙望北方失土的欷噓惆悵,但走過皇帝也走過的路,一千年後古街兩旁的清澈流水板橋老舖舊宅,是現代景觀建築的雋詠妝點,也或許是千年老街的最好依歸。




  清晨,搭上距離始發據說已經超過九十年的公交車路線,往西湖再往西的山裡走去。路線終點是建於東晉的靈隱寺,早已香客與遊客如織往來的寺廟似乎少掉千古佛寺應有的清幽與寧靜,但是悠緩漫步在小溪流水石壁鬱林的飛來峰,岩壁上那些始自東晉增於後世各朝代的莊嚴雋麗佛像石雕,仍能讓人感受到佛家境地的脫凡出世。

  佛寺正門掛的是清康熙御筆親提的巨大牌匾。像是總喜歡為名寺古剎「賜名」兼「易名」的習慣,會在靈隱寺提上「雲林禪寺」,據說卻是皇帝下筆過快造成的百年將誤就誤。只是,寺廟本身的千年蘊含,點綴上已然戶曉的濟公傳奇,無需皇帝的錦上添花,也無論寺廟所在並非遠山高谷,卻已足夠維持住永恆不墜的綿延香火。




  將入盛夏的五月天,或許應該晴朗炎熱,天上卻是白靄陰朦,甚至時而飄落著星點綿雨。只是,緩步在綠意環繞,楊柳低垂輕點水面的西湖畔,或許因此帶來的涼爽反而消去了炙悶暑氣,因此造出的陰柔反而襯托出西湖的嬌秀籤細。

  緩步在蘇堤沐浴於累積千年的蔥鬱,暫歇在長椅傾聽著湖水拍打岸石的律動。帶著涼意的風吹動湖水打出節奏,已經在那流了千百年的湖水,除了推動湖面上頻繁往來的遊船,也淘盡了流傳在西湖邊的傳奇與往事。




  登上雷峰塔,無論塔裡是否真正關過白娘子,卻也寧可登上最高處遙想北方金山寺被法海和尚軟禁塔裡的許仙。造訪岳王廟,在岳飛墓前望著秦檜長跪於前的銅像,緬懷抗悔英雄功在國疆卻深受妄臣謀害的忠烈同悲。而或許是杜撰付會多於真實存在的武松墓,連結不遠處錢溏江潮邊魯智深圓寂處的悠古六和塔,更是那種忠肝義膽章回情節的低吟終了。

  環湖車上不時傳來充作喇叭提醒聲的梁祝迴盪於耳,恰巧堤邊老人拉動二胡流出的相同旋律但聽來卻更加悲悽。腦裡似乎無法再裝入更多刺激與思緒,西湖優雅柔美異常,只是,繞著西湖的似乎都是過於淒美的故事與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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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已忘了對於蘇州的印象,似乎,記憶裡的蘇州,僅止於拙政園裡的江南樓閣園林。

  始自曾經是春秋時期吳國都城的悠遠歷史,歷經許多朝代,蘇州始終是江南的政治與經濟重心所在。而江南的平原矮丘河流交織錯綜,大的河、小的河、真的河、人工的河匯流雜枝,逐水而築的水鄉建築隨處可見。因為政經繁榮而體現在建築市貌的高度發展,始得蘇州融合山、水、城、鎮、林、園薈萃一體,而構築成「城中有園」、「園中有城」的人間天堂美麗都市。

  很難想像城裡存在高達二百多座園林的曾經輝煌,只能從遺留下來的江南園林裡遙憶窺見當時的怡人雅興。只是,曾經對於過短時間內造訪太多座江南園林而對大同小異的類似建築感到厭煩,多年以後重遊舊地,只企盼挑選單座未曾造訪過的園林淺遊輒止。




  「留園」裡,山牆隔開數個區域各自營造出的迥異景致是園林建築的基本形式。假山伴亭、湖木交映,兼以迴廊、明樓、窗櫺與假山石峰層層交疊,以及曲直、高低、明暗的對比空間運用,身在其中總不自覺令人時時揣摩著當初建構美麗園林的發想與巧思。只是,綺霓奇巧的園林與柴米油鹽距離太遙遠,即便幻想拉回過去時空,也要漫步古街上感受平實真切的庶民生活。




  唐代為了便利交通而開鑿的山塘河,沿河而築的民居屋舍發展成過去蘇州最熱鬧的街市。即使度過千百年,彎月拱橋倒影水中,石階欄杆參差顯露樸實 ,舊時陳跡未曾全然消失。夜晚漫步街中小河畔,藉著舊時建築謀取新生的精緻店肆與茶館小食,過去留下的融洽上現在新增的,成了交匯歷史陳跡與現代時尚所營造出的令人流連。




  而平江河併著平江街而發展出的「水路併行」、「河街相鄰」,一樣混著特色獨具的茶館咖啡廳與小店鋪,穿插在時時望見清淡斑剝、像是帶著淺淺憂愁哀傷的老民宅,也是種深具感受的令人觸動。漫遊街上,像是緩緩拉開畫捲,期待持續緩速發現更多的引人入勝。




  至於會造訪寒山寺,大概只為張繼那首著名的「楓橋夜泊」而想一窺究竟。據說始建六朝時代超過1,400年的古老寺廟,人群來往穿梭熱鬧入世其實早已難以望見佛門淨地的清幽安靜。或也因此,早難以區辨身處寺中的絡繹人群究竟是為虔誠拜廟抑或只為慕名遊歷。寺裡隨處可見的詩碑刻著歷代名人揮毫演繹的「楓橋夜泊」,是種附庸風雅,也更凸顯詩賦本身的膾炙人口。大概,只能從石碑上的語意陳述,以及歷朝落款的人名上尋找蛛絲馬跡,尋找曾經的歷史過往。老寺暮鐘遠望姑蘇古城,排去熙嚷遊客的叨擾,假裝入定感受片刻的寧靜。




  不遠處的小山丘,被譽為「吳中第一名勝」的虎丘更有著2,500年的悠久過去。埋著吳王闔閭三千愛劍古老傳說的劍池,呼應著聳立千年即便傾斜卻不倒的云岩寺塔 ,漫步在翠綠環繞樓台流石的自然景致間,像是偷閒攬勝,也像是神遊千年。據說,清朝康熙皇帝曾經六次遊歷虎丘而始終遊興未盡,雖不見當年天子親臨的壯盛景況, 漫步清幽茂林,也讓人觸景想像。

  再次到訪的蘇州,褪掉了過去江南園林的刻板印象,遊走古街淺山老寺,也多了些生動而鮮明的景致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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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高遠眺悠然東流的遼闊江面,在史實軼事與淒美神話的相互交織間,短暫享受著種翩然出塵的片刻寧靜。

  長江與京杭古運河交界間的鎮江,自古便是南北交通重要口隘。或許也因如此,從三國時期東吳囤兵江東的意氣風發、宋末梁紅玉大挫金兵的巾幗鬚眉,再到鴉片戰爭英軍攻克鎮江封鎖漕運的慘烈激昂,古來鐵騎揮兵戰亂不斷的朝代交迭侮侵擾間,鎮江似乎始終未曾寂寞過。

  只是,提及兵戎干戈太沈重,步上西津古渡的石板緩坡,感受過往曾經的熙攘繁華。即便西津渡早已因為泥沙淤積而與長江隔上了些距離,但是走進仍遺留下的待渡亭,即便前方已被屋子阻擋而見不著江,依舊可以想像宋朝王安石應召赴京寫下「泊船瓜洲」的闌珊蒼然,依舊可以想像乾隆皇帝在亭裡等船的民間傳說。




  沿著古老的街道走上去,腳下踏的是歷經唐宋元明清層層疊上的堅實路基,沒有太多遊人、沒有商業化的渲染,只有渡頭老街兩旁的舊房子默然矗立、只有道觀佛塔救生會的的老建築供人慢慢體會。數著一道道圓拱門石刻提上的「同登覺路」、「共渡慈航」、「飛閣流丹」及「層巒聳翠」,緩步慢悠玩味著千年渡頭的斑駁滄桑與清麗寧靜。挨在靠往江那一邊的高牆,提起耳朵試圖想聽見牆另一邊遙遠過去的滾滾江濤,即便,那顯然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焚香繚繞、香客如織的重簷古寺,褪去康熙皇帝賜名的「江天禪寺」,更為人知的是因白蛇傳傳說而聞名的「金山寺」。異於西津古渡的不施脂粉優雅古趣,金山寺的黃瓦琉璃、廊柱雕樑與莊嚴佛像,卻是另一種充滿氣勢的入世盛容。

  穿覽在俯拾遍佈的寺中景點,即便充滿人工斧鑿而減了些興意,卻仍試圖將時空變換到白蛇傳裡的神話世界神遊其中。據說,過去金山曾是屹立江中的孤獨島嶼,步入法海洞,幻想法海和尚與白蛇的精彩鬥法與水漫寺廟的激昂澎湃,登上慈壽塔,設身想像許仙被困此地思念娘子的無奈悲苦。不確定少掉那種引人入勝的奇趣傳說是否會讓人忽略寺廟的真切存在,也或許,也非得褪去那種神話籠罩的鮮麗外表,才能真正讓有心人真誠費心領略寺廟本身的悠遠歷史與積厚內涵。



  據說,北固樓與岳陽樓與黃鶴樓同為長江三大名樓之一。同樣充斥著野史軼趣的北固山,登上復原重修的北固樓遠眺長江,滾滾長江邊的小丘陵以山命名或許太過不切實際,遑論梁武帝曾在此提書「天下第一江山」。只是,自北固樓上居高臨下,枕水臨江,峭壁如削,遠方蒼茫襯著焦山高塔,望眼江面遼闊無垠,剎時間彷彿立於高聳制高,讓人深切體會南宋詞人辛棄疾所形容「何處望神州?滿眼風光北固樓」的貼切意涵。




  至於甘露古寺的劉備招親、孫小妹香消玉殒的祭江亭,甚至孫權與劉備各懷鬼胎的試劍石,讓遺留在歷史陳跡上的稗官野史增添遊歷其中的想像趣味,也讓到此一遊的墨人騷客多些提詞懷古的文湧題材。挨著北固山而建的鐵甕城,曾經是三國時期東吳的都城。緩慢遊走在蜿蜒曲折的山上小路風雅建築間,心中低迴著歷史人物過往身影,瞬間彷彿看見東吳大帝曾經不可一世的意氣風發,卻在轉眼間隨著滔滔江水向東流去。




  從鎮江搭船渡江往揚州,承平時代須臾可達的對岸,卻是兵戎相見分割兩地的遙不可及。望著江水遠方,想起楊慎「臨江仙」的片段,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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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天仍籠罩在漆黑的天幕裡,像是回溫了些的天氣,少了幾天前的凜冽刺骨而讓人稍感舒適。沒多久逐漸亮起的天際線,空氣裡的灰茫取代漆黑,卻透不出藍天的清澈。或許是遠方飄來的落塵,或許是工業排放煙霧的污染,據說,南京的天總經常是帶著陰霾。只是,走進紫金山裡感受到的空蕪蕭瑟,似乎正契合著這種白靄的灰濛而特別讓人心有所感。


  經歷十朝定都的老城市,遺留著過去曾經作為國都的顯明印記。而那些新舊交迭的歷史變遷,也讓老城市裡總存在著種像是矛盾不該出現卻又並存不悖的時空交織。與明朝開國皇帝的明孝陵比鄰而居的是民國國父的中山陵;民國總統府裡一邊高掛的是孫中山與民國要員的巨幅壯闊,另一邊掛的卻又是人民解放軍將總統府上的青天白日旗換成五星旗的慷慨激昂;明明是水火不容不遺餘力汲於將明朝餘勢剷除殆盡的清朝皇帝們,卻又總喜歡模仿前朝體制奉行不已,致使前後兩朝的皇帝陵寢在申報世界遺產之時卻又被送做堆而併成了「明清陵園」。或也因如此,才讓人能在檢視過去歷史的過程中增添樂趣。



  遊走在歷史陳跡裡,是種思物念故的真切感受。明孝陵的蒼鬱神道,神獸文武將石像旁是盎然綠樹的茂密以及期待綻開的梅園梅谷,對照著一百多年前舊照片裡石像邊的蒼茫荒蕪,讓人遙想幻憶著過去帝王陵寢的悲戚肅穆。總統府裡比起台灣曾經見過更加詳盡的國民政府文物以及一字排開的各院各部會印信,不由讓人想起官員愴慌逃逸,共產黨不費分卒便全盤接收的歷史窘況。在老城市裡,看見迥異於過去的歷史,那些不知道從哪些才開始理解到的中國近代史重新縈繞心頭,剎那間五色旗、十八星旗與青天白日滿地紅等旗幟的交織伴著歷史爭辯的糾結再次浮現眼前。



  老城市裡,沒有北京城的迷人老胡同,也沒有上海的令人流連老弄堂,不過那些六朝石刻、明代遺跡、清代門樓、民國建築,甚至摻上些太平天國痕跡的綜合交織,使得城市裡多了種時空錯亂的興味。而且,那種錯亂,或許不只是散置各處的建築本身,還有在那些平常的生活之間也是。至少,從收音機裡持續放送的潘安邦、王海玲與葉家修那些搞不清處究竟是上世紀七十年代或八十年代的海峽彼岸反動派歌聲,更讓那種時間與地點的錯置持續在心裡迴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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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未曾到訪過揚州,提及揚州,腦海浮現的大概會是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裡的那一句「煙花三月下揚州」。據說已經超過二千五百年的建城史,優越的地理位置曾在唐代成為中國東南第一大都會,同時亦為糧食與鹽錢的運輸中心。大概,經濟的發展伴隨的金融娛樂興盛,使得揚州也成了文人騷客的心繫所在而留下了不計其數用以歌頌描寫古城市的各種詩詞歌賦。



  造訪古城市是吹起秋意的九月天,早已沒了那種彷彿帶著夢幻的三四月煙花飄絮,漫遊在古屋子花園間,卻是沐浴在清新風雅的八月桂花香裡讓人感到恬爽舒暢而脫去所有束縛。揚州的歷史悠久,即便許多年後城市的發展早已被不計其數的後起之秀追趕而過,但城市裡的那些馬路旁路口間總可不經意撞見的老古蹟老建築,總像是時時提醒著曾過有的昔日榮光與閃耀輝煌。




  挨著古運河邊的東門城,進去是充滿古意的東關街。即便那些運河城門與街市,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但是居中遊走依舊能夠激起心裡的懷古情懷,只是,那些時而穿插上風雅書畫漆器、時而出現摩登酒館粗劣玩具的交雜,即便不至對於深處時空產生混亂,卻也使得以然進入狀況的文藝思緒產生劇烈起伏。幸好,適時出現的古典園林使得波瀾起伏的心境獲得絕對緩解。




  也許,揚州的霸氣,來自於那種不算霸道卻又讓人不得不低頭的優越。明明是地方城市,卻醞釀出中國四大菜系唯一以地方城市命名的淮揚菜並列於「魯菜」、「川菜」與「粵菜」等菜系之首;明明是尋常民居,卻出現與「頤和園」、「避暑山莊」及「拙政園」並列中國四大林園且堪與皇家園林比擬的「個園」。漫步在個園裡,竹林的扶搖綠意吹拂著秋天午後清爽涼風令人舒暢,接續天成渾然塑型而成的春夏秋冬假山造景搭配楊柳紅楓與松針,更是種有別其他江南園林的美麗景致攝魂勾魄。




  如果說「個園」的美讓人震撼,「何園」大概是另一種娟秀典雅的柔美。如果說個園是大富人家的大器奢華,那何園就會是仕宦文人的雅緻貴氣。白牆隔起的各自獨立空間築起山水建築,像是分離的個體卻又有空中迴廊曲折貫穿。窗格璧板上的詩句與原主人詩禮傳家的門風,似乎也使建築嵌進了種文學味。曾經因為那些一成不變而總是相去不遠的江南園林失去興趣,卻在個園與何園裡看見古老建築的久違新意。




  記不清那些數量繁多、附庸風雅的景點名稱,只看見瘦西湖裡是楊柳挨著河道、河道挨著綠岸、綠岸上再散佈著雅致小路涼亭古意建築的蘇航美景。據說,清康熙與乾隆兩位皇帝均曾六次沿河南巡造訪至此。當年天子親臨的動員氣勢早成追憶而僅存在想像裡,不過當前的美景卻彷彿像是天子般的置身在綺麗夢幻裡。或許,就得如此的風景才能吸引雅士菁英駐足流連,就得如此的風景才能讓天子也無法忘情。只是,在漫步許久而感到雙腳疲憊的同時,不禁佩服遙遠過去遊客們不遲千里造訪此處,雙腳萬能的人定勝天堅忍耐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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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寧往揚美的路上,是蜿蜒曲折的顛簸。

  中國的地廣遼闊,總有著顯著的城鄉差距。著滿了泥土灰塵的破舊巴士,引擎彷彿像是隨時會停止般的緩緩拖著,到了距離市中心即便只有四十分鐘不到的車程,原本的平坦路面卻轉成了塵土飛揚的泥石路,而周遭的風景也從高樓林立的人來熙往轉成了遺世翠綠的田野郊景。

  凜冽的天氣,即便算是亞熱帶地區,鄉間路上的空氣裡仍然有種彷彿要令人凝結的冷顫。而車窗外,一幕幕閃過的是超出低落辨識能力之外的不知名各式植物,還有偶而夾雜出現,似乎只應在溫暖氣候出現的不搭調甘蔗與香蕉樹。反正,不協調的天氣與景致,就在應該早已年邁需報廢拆解的老巴士裡,沿著起伏崎嶇的山丘路,搭配上不絕於耳甚至還有抑揚頓挫高低起伏的破裂喇叭聲,往古鎮的那一頭駛去。



  對於中國的那類「古鎮」,也許是早已累積了不知多少的經驗與教訓,始終讓人不抱期待。巴士駛進了揚美,踏上了古鎮,不令人意外的周遭景象,反正,那些古鎮,就經常是一堆頹圮失修瀕臨拋棄臨界的破舊建築集合,就經常是衛生條件極差垃圾滿溢隨地吐痰的不堪聚集。



  據說,揚美古鎮始建於宋代,現今已多是清代與部分明代建築群的古鎮,依著左江,曾是方圓百里的商品集中地。只是,經歷了幾百年的更迭變換,呈現眼前的是舊房子失修乏人照顧的頹壞,穿插著新房子刻意想仿古卻又粗糙庸俗的難耐,加上中國式特有的古舊髒亂,組合出來的成了種難以令人想像昔日風采的詭譎荒涼。



  往江的那一邊走去,據說在過去是商船穿梭、貨物上下往來的繁華商埠。如今,冬天的缺水季節裡,黃泥色的河水裡偶而露出著小沙洲,低落的水位泊著像是粗製急就章的生鏽鐵殼船,蕭條鮮少人跡的江邊,反而滲著種蕭條淒清的令人卻步,讓人難以感受過去曾有的榮光,更遑論那種波光粼粼、綠水映翠竹的景致。



  幾乎只剩下老人的古鎮,路邊常可見著的是燒著柴火圍繞取暖上了年紀的鎮民。3℃的氣溫讓人寒顫難忍,讓原本已然冷清的古鎮顯得更加冷清,而冷清背景裡的老人,卻讓背景更添欷噓滄桑。古鎮裡,感覺到的是種幾近凋零的即將逝去,人與建築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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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台大概也算是有著深厚歷史的城市。至少,據說秦始皇曾經三次東巡,實際上卻是為了求取長生不老藥的傳說,不僅讓老小城市與歷史沾上了邊,也多了些神話的傳奇色彩。


  說城市老,卻也是種矛盾。不知道與城市扯上的歷史是否太過遙遠成為傳說追憶,早已找不著的歷史陳跡,代之的卻是許多現代新建,卻又粗糙濫製、明顯留著後世釜鑿卻又年久失修的殘破不堪。那種破敗頹圮大概也可說是種老,而但明明與當初古蹟歷史毫無瓜葛的牽拖,卻又始終讓人感到不自在。然而,同樣情況卻在拼經濟過了頭的中國各個城市裡普遍存在著。古蹟,成了用來消費斂財的犧牲品,傳說,成了建造人工遊樂場的主題。


  那些令人不堪的例子,從陽主廟外佈置上了充滿匠氣的兵馬俑塑形、一百多年歷史的天后行宮擺上了幾具塑膠人偶充當神像、曾經鎮守海防的臨海古砲台裝設上因日曬而褪去顏色的陽春遊樂設施,再到傳說的八仙渡海口與蓬萊古城上複刻新建,充滿著無數彩色塑像,卻也釐不清那些是真古蹟、那些是新城牆的大型遊樂景區。


  也許,一方面前人留下的陳舊過往,正因為商業利益的趨使而更加普及,另一方面,也因為同樣理由,而讓或許應該保留原有風貌的珍貴遺產加速遠去。


  幸好,靠海邊的小城市,扣去那些不倫不類的陳跡,至少還有令人心曠神怡的美麗景緻。沿海滿佈的青綠葡萄園灑落著金耀陽光,讓人彷彿已經品嚐到瑰麗紅酒的層次深邃;皎潔長綿的金沙灘,在徐徐落日的掩映下的確就像一道耀眼金帶;砲台山舊使館區登上小丘望著,眼前是波光粼漓耀著碧藍的黃海,同時在朦朧中還可看見對岸的芝罘島像是海市蜃樓般的隱約存在著。原來,烟台依舊還是能讓人感受濱海城市的獨特魅力。



  登上東砲台,山壁的陡狹那端茂密的植被間露著石台峭壁而一邊連著海。其實並不高突的海邊懸崖也沒有太過澎湃的浪花。海與山壁彷彿就是那麼寂靜的存在著,令人反而深觸到一種動感繁華褪去,一切歸於原點的沉澱與解放。那種與自然最直接真切的接觸,大概是書籍影片所永遠無法傳達的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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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深圳往廈門,飛機沿著海岸線飛著。腳下的風景,是汕尾、陸豐、汕頭、潮州那些挨著海邊的城市。藍色的海連著綠色的山與陸地,其間散佈穿插著灰黑色的城市鄉鎮建築,點綴著米褐色的沿岸沙灘。那種沿海城市的綿延相鄰,彷彿就像是台灣西部沿岸的城市熱鬧交織。

  踏上了廈門島,即便七月份的天氣炙熱難耐,然而道路兩旁的綠樹茂密促擁著,看來乾淨的街容至少令人感到舒適。而即便那種閩南語的腔調依舊能夠區辨出差別,但是人與人之間熟悉的口語溝通有種自然親切,不知是因為那種熟悉的閩南語、抑或熟悉的金門島便近在咫尺,廈門,似乎有種讓人自在的好感。



  曾經被鄭成功佔據,用以抗拒清軍同時成為攻克並收復台灣根據地的小島。過去,與金門島一樣屬於同安縣的「金廈一體」,卻因為內戰禍亂而使鄰近交接的兩個小島變成了兩個世界。國民黨與共產黨之間的鬥爭,讓兩個小島互相成了互相的「前線」,過去,當兵時在「前送營」等著被軍艦送往前線,也在前線眺望著「匪區」,而如今,身在「匪區」,那時的金門,有種近在咫尺,卻也十分遙遠。



  從明鄭的屯兵佔據、鴉片戰爭後的被迫開放、其後的淪為租界,再到共產黨的接管、八二三砲戰的殘酷舞台,廈門似乎總有種與戰爭揮之不去的無奈。不過,或許也因為如此,更讓廈門成了中國近代史的鮮明刻畫與記錄者。



  登上鼓浪嶼,曾經林立著美、英、日等十三個國家領事館的彈丸小島,遊走些充滿歷史味道的老舊建築坡緩小巷裡,感受時空劇烈變遷的滄桑過往。曾經是清朝公共租界的落難小島,卻也成了眾多洋教士的造訪地點,也成了民國時期歸國華僑安居並顯示財力的遺世之地。幾乎每間舊屋子都能夠說出一堆老故事的小島上,總讓人有種想要持續徘徊流連不想離去的纏綿思緒,即便,遊客如織的小島其實早已被商業氣息所淹沒。


  對比上相隔僅有幾百米的廈門島,大多是紅磚、紅瓦建築的鼓浪嶼,對應的是一幢幢高大威猛的現代高樓。那種高度反差,似乎也更恰當顯示著鼓浪嶼的特殊與迷人。而那種對比,從鼓浪嶼上看廈門的高樓,彷彿也出現了一種像是從金門觀看著廈門「樣板房」般的有趣興味。未曾實際見識過樣板房究竟長相如何,只是,若那些高樓真是樣板房也未免太不可思議。望著那種繁榮的城市發展,想起某雜誌曾說的,三十年前的夜晚,金門與廈門同樣漆黑,可是,三十年後的夜晚,金門依舊是一樣漆黑,但是,廈門卻已是金碧輝煌燈火通明。


  現在的廈門,大概不需要樣板房的「統戰」策略,世界的焦點,早已轉到了金門的對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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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行搭飛機?還是搭飛機旅行?

  旅行搭飛機,主體是旅行,搭飛機是旅行的手段。而搭飛機旅行,搭飛機成了主體,搭多了飛機,讓搭飛機這件事成了旅行。

  莫名其妙的搭飛機旅行,行程自然莫名其妙。

Mar2,10 11:50 桃園 23℃
了無新意的國泰航空,只吃了幾口的機上食物,算是暴殄天物吧!?桃園到香港,810公里

Mar2,10 16:00 香港 27℃
香港的炙熱天氣,原來自己衣服穿太多。

Mar2,10 18:30 廣東東莞 26℃
常平街頭的髒亂不堪混著活色生香,一樣了無新意讓人難忍。

Mar2,10 21:00 深圳 26℃
晚餐吃到一半,匆匆結了帳,留下一臉錯愕的日本人把桌上的食物解決掉,瞬間移動現身深圳機場!



Mar3,10 0:20 上海浦東 6℃
國航的空姐比較起來算是優的吧!?下著綿綿細雨的上海,夜深了,還得花上一個小時,愚蠢的從上海東邊的機場趕到上海西邊的機場!深圳到上海,1,300公里

Mar3,10 8:10 上海虹橋 5℃
早晨的上海下了雨,空氣裡溫度似乎更冷。

Mar3,10 10:30 山東烟台 0℃
從飛機上俯瞰山東大地,一片雪白凝結,像是到了另一個世界。上海航空,一樣是難吃的食物。上海到烟台,720公里。

Mar3,10 16:40 北京 5℃
出了烟台機場,卻又趕忙回烟台機場。不久後的北京,大地依舊像上一次充佈著焦黃的蕭瑟,地上沒有雪,不過,小池小河卻結著冰。北京的5℃卻彷彿比烟台的0℃還要冷。又是國航,烟台到北京,600公里。

Mar3,10 23:00廣東東莞 21℃
深圳航空的空姐,似乎比起以前越來越不優!北京到深圳,2,100公里。

  33個小時的折騰,5,530公里,高低溫差27℃,莫名其妙的搭著飛機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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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否每次客家人的遷徙都與戰亂避禍有關係,似乎,許多客家人的建築總是牆高壁厚充滿著防禦意味。

  處在充滿喧囂髒亂市區小屋群中的古式客家建築,據說建成於清嘉慶二十二年(1817年)。歷經將近200年滄桑的建築,從外望去,高聳的灰磚高牆挨著碉樓與望樓,就像是座恢弘堅固的城堡。


  不大的正門,步入的又是一層層的回字牆與一間間的住屋。以祠堂為中心的建築架構,往外包圍著閣樓、廳堂、房廊、院井,甚至是矗著老樹石椅的廣闊院落,彷彿是自成一格包含著各種機能的生活空間,倒像是同氏宗族的聚集是建築。


  據說共有三百多個房間的傳統老建築,想像過往,也許是荒蕪郊野裡凝聚龐大人口的集體住屋。如今,成了供人憶起遠古過往的民俗博物館。說是博物館或許太過,至少,內部空間經常見到的頹圮凋零,比較像是憑弔歷史滄桑的老土推。而牆上那些依稀可辨的的文革時期標語壁畫、建築內工人生活曬衣的日常,混搭上古老木門石牆,似乎更多了種時空交雜的詭異氣氛。


  空無一人的民居裡,似乎多的是頹壞陳舊的蕭條落寞,不過正好也讓人放緩腳步、放空慢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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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天氣,拋去了前一天的陰冷,天空是皎潔的晴空無暇,望著不遠畔的大洋,靠海小城市猛烈的風迎面吹來,已經不見那種輕凜的寒意,而是讓人精神抖擻的快適舒暢。

  那種風雖然強猛,卻摻著和煦舒服,太陽雖然高掛烈曬,卻也透著宜人涼意的絕讚天氣,似乎,天空在笑,心情也跟著笑。沿途馳騁,一邊是透點美麗弧度的海岸線,延伸過去是優雅湛藍的海洋,陸地的這一邊,是一片充滿生氣、油亮可口的綠,公路兩側的平地小坡,遍植著著整齊嫩綠的葡萄樹交織著難以數計的蘋果樹。公路邊隨處可見的高聳葡萄酒廣告招牌,以及散在葡萄園間的各家酒裝,除了時時提醒著自己正處在世界七大葡萄海岸之一的物產豐饒土地上而令人興奮激昂之外,也彷彿聞到光燦空氣裡微醺瀰漫的葡萄酒香而不覺自醉。


  神話中的城市,自古以來便流傳著虛渺幻化的仙境傳說。從八仙過海口往對面望去,是實實在在落在於黃海濱上的米粒浮島,想像著曾經或許八仙過海與東海龍王鬥法時的各顯神通,更希望散在海上的那些島是遠古傳說中飄渺著長生仙樂,遍著瓊樓玉宇的蓬萊仙島,即便,那只是倒映著遠方印象的海市蜃樓詭譎虛幻。



  古登州城邊重新塑造的水城古軍港裡,步上緩坡頂端,促擁著古樓遺跡。古樓屋裡牆邊綴著曾任五日登州知州的蘇軾文墨,令人遙想著蘇軾仕宦的多桀與寄情於豐采文章的故人過往。重簷八角的蓬萊閣,與岳陽樓、黃鶴樓與滕王閣並列四大名樓,據說是當初八仙飲酒大醉而決定過海登島的閣樓裡,除了那些匾額楹聯之外,更留下了神仙幻想的傳奇神秘。集了三清殿、呂祖廟、龍王宮、彌陀寺與天后廟的建築群,似乎,眾多神與仙的齊聚,也為水城裡的小山頭添增了靈氣仙意。



  登上八仙渡海口裡的望瀛樓,掏出早上發票括中的銅板往池裡的仙龜背馱上丟去,一擲中的好運氣期盼能夠無限延續。感染在清朗無垠的靈秀自然裡,深深體會著古人所說,身到蓬萊即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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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山區大馬路邊的古城。建立於明洪武二十七年(西元1394年)的古城,比鄰旁邊的是車輛川流不息的熙嚷馬路,處於鬧區水泥森林與烏煙瀰漫混織交雜中,讓人感受不出超過六百年的古建築所應當有的悠遠滄桑。

  人潮從未間斷的進出掛著「嶺南重鎮」匾額的南城門,不見了對於遺跡的緬懷,代之的卻是城門內吵雜鼎沸的街市菜市,飄散空氣裡的是中國常見融合了酸味、臭味、汗味、腐味、餿味那種即使聞了一千變也沒法習慣的五味雜陳,還有巷弄街坊賣著感覺像是黑心商品小攤裡冷不防迸出,聽了一萬遍還是覺得吵雜難耐的鏗鏘靡靡電音。走在充佈著全世界最會吐痰民族人群的街上,與其說街市是建構於過去的舊城裡,倒不如說是那些舊建築其實是突兀的矗立在髒亂吵雜的骯髒街市裡。


  古城一帶,早在三國吳甘露元年(西元265年)便在此設立司鹽都尉,及至明朝築起「東莞守御千戶所城」,其後設立新安縣管轄今深圳、香港一代並將縣治設立於原有城中,才與「大鵬所城」一起逐漸開啟了真正抵禦海上外誨的歷史。古城戍守著珠江口的重要位置,即使歷史陳跡早已模糊難辨,依然盡力遙想著曾經擊敗葡萄牙人的侵略,也曾經不敵英國人而割去三分之二土地那些交織著榮光與屈辱的歷史。


  往南走,赤灣小丘邊的天后宮,據說創建可遠遡至宋代。後來經過明朝多次修建的廟宇,當時朝廷更曾頒昭要求凡出使東南各國之朝臣,經過赤灣時必須停船祭祀之規矩。同時是鄭和海上絲路重要航點之一的廟宇,據說是除天津、泉州之外,第三個由皇帝勅封的天后宮。


  漫步在香火瀰漫的寺廟中,其實也感受不到廟宇的悠遠深長。原來,早在過去共產黨「破四舊」與建水庫的需要,便已把舊有的廟宇盡悉拆除,而現有的建築,已是後來的重建 。從赤灣古砲台望向天后宮與整個赤灣港,充塞的輪船貨櫃與碼頭早已不見當時扼守海疆的膽顫險要,過去的歷史,只能憑藉想像去緬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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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來遊客往來喧囂、充斥著各種書籍、紀念品小攤販商業氣息的土樓裡,流溢著一種繁榮熱鬧。那種對土樓的初始概念,卻在造訪了更多土樓後開始流離瓦解。相啻著初始印象裡的熱鬧非常,更多的卻是隨著歲月消逝而逐漸凋零的悲涼不忍。


  那些土樓,雖然有許多已存在上了數百年,不過,依舊可見到時光流逝的明顯刻劃,甚至是因此而生的逐漸頹圮剝離。早已敗壞的土樓,連帶的是如樣身處其中且同樣逐漸凋零的人、事、物。或許,是人的凋零導致了土樓的廢棄,也或許是因為科技昌盛後而顯不便的土樓被人廢棄凋零,總之,許多早已鮮少人居甚至人去樓空的土樓,讓人難以想像當初的熱鬧繁盛。



  少了人、被人荒廢的土樓,依舊有著看來堅固穩重的外表,不過,踏進門裡感受到的,卻是種讓人不寒而慄欷噓淒涼。那些留下來固守著土樓的,只剩下即將步入人生盡頭的垂垂老人,或許是不習慣外面的生活,也或許只剩下孤單一人,只能或呆座大門前,或看著遠山近水而呆滯凝望。早失去了工作能力、早過了人生璀璨輝煌的老人,跟土樓一樣,只能孤單端立在翠疊空谷裡暗自感嘆、遙望回憶。


  據說起源於一千兩百多年前的土樓,據說是唐代為躲避戰亂,由中原南遷偏安至遙遠荒岳山林裡開墾務農,而進一步因應這種自給自足生活形態所開創出的獨特建築與文化瑰寶。時代的演進讓過去紮實務農的堅苦卓絕反而成為一種落伍倒退,而那種獨特的生活形態,也因為幾百年累積下來的人口再次遷徙至都市城鎮,而在短時間內迅速分崩瓦解。



  人與建築,總存在著某種高度依存。建築,會因為人的使用而愈顯煥發充滿人氣,也會因為人的廢置而加速老去。望著穩重裡卻有著逐漸加劇的斑剝與顯明擴大裂縫的土樓,或許,想要保有那種得來不易的歷史古蹟,並非僅有保護建築本身,更重要的是保護身居其中的人們。唯有創造出和諧共生的人與建築的互動環境,才有辦法讓建築的保存更長更遠,而那似乎是中國龐大的建築遺產所經常忽略的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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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走過了不知多久的蜿蜒崎嶇山路,衛星導航上傳出的是導航結束、目的地已到達的提示聲。漆黑到一絲螢火都不見的夜裡,尋不著像是終點的地方,有的只是周圍黯夜裡鮮無人居的陰森破磚房,以及矗立前方漂浮著鬼魅氣氛的高大建築。剎那間伴隨那種魍魎寒慄而生的,是對已預定並即將暫住的旅舍所劇烈湧現的一股莫名悔恨。或許,早知如此,若這真是即將呆上一整晚的處所,應該找個「正常」些的旅店才是。

  幸好,後來發現的確真是碰了錯的地點,不過,那種詭異不舒服卻成了實地造訪福建土樓的第一印象。

  第一次讀到福建土樓,是大學時某間小吃店用餐時無意間翻到的過期舊旅遊雜誌。那時,照片上一幢幢碩大圓形土色屋舍,搭配上烏黑環狀瓦頂,就像是一朵朵長在翠綠山坡上的巨大蘑菇葷類植物,鮮明且突兀。那種獨特而怪異的外型,實在過於超乎想像,始終讓人烙印心中而揮之不去。許久後,實際的土樓就矗立在眼前,不過,第一眼的印象是種晦暗陰森,接著,卻是暫住於土樓客棧裡的殘破簡陋不舒服。



  總之,不知是早以對土樓印象記憶深刻,或是實際得到的非正面觀感,使得白晝裡親眼見到土樓的高大獨特,卻沒了大部分人第一眼見到土樓的那種目瞪驚訝,不過,土樓建築的堅固壯碩與顯明民居特性,還是依然讓人讚嘆不已。

  閩西南的土樓,散佈在福建、江西與廣東三省交接地帶的山巒谷地,常有著或方、或圓、或五鳳型的各種大小。通常是三到五層高的土樓,據說光是永定縣便有將近兩萬座、而南靖縣則有一萬五千多座。雖然難以想像如此龐大的民居建築群的確切起源,但是發展了數百年結合獨立空間、公共建築,甚至宗族祠堂的公寓式綜合建築,無疑是先人根據儒道觀念所演化出凝聚宗族向心力的最佳實踐。



  土樓,從外看是由紅土、竹木、砂石並和上糯米、蛋白、紅糖等材料所夯成的泥磚塑造出雄偉高堡,而到內部,沿著厚實高牆的則是一層層以粗重木粱構築出的樓面,以及用木板所隔出的一間間獨立空間。甚或多達四百個隔間、可供數十戶家庭居住的空間,大部分住的是同姓親戚宗族。就像是「擴大的家、縮小的城」般的土樓巨大集體式住宅,不僅防衛了性命身家的安全,也提供了宗族間更便利的往來互動、拉近了距離,更凝聚了向心力。

  漫遊在本身便刻畫著歷史的土樓裡,許多隔間單位依舊住著人,但更多的是隨著時光流逝而產生的荒廢破舊。不過,凝物思人,卻讓人遙想著土樓裡的曾經光彩,遙想著充塞著滿滿數十戶上百人的喧囂熱鬧,遙想放學後的小孩與農忙後男人相繼返家、土樓裡炊煙繚繞,晚飯時數百人圍繞在一樓院落生活空間喫食聊天的旺盛鼎沸。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無界互動,絕對是即使同居一樓,卻被輕薄水泥牆所厚厚阻隔的現代人所難以理解想像。



  大門一關便自成天地的土樓建築,給人一種似曾相識,就像是小時候白日夢裡總想得到的城堡,門一閉上後,就能隔絕一切外來的影響侵略。土樓,似乎是那種難以成真夢想的真實體現。

  《福建 永定, 振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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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進校園的西大門,往內延伸的是彷彿看不見盡頭的筆直道路。剎那間,生陌感湧上心頭,但卻汲於找尋一種熟悉。源於清末庚子退款而創建的學校,經過了歷史的分歧,也把一間學校分歧成兩種發展。一間在1949年後由中華人民共和國接管,另一間則由實際接收庚子賠款的中華民國在1955年「復校」,從此,兩間同源的不同學校開始各自不同的發展。

  寒風中,匆匆往裡奔去不知過了多久,映入眼簾的,是靜靜橫在路邊的熟悉門樓。而潔白門樓牌匾上是清末軍機大臣那桐所書寫的「清華園」三個大字,日期是「宣統辛亥」。靜立眼前的門樓不知是否應感到親切,曾經見過門樓的縮小模型,也曾把門樓擺上忘了是哪一屆校慶的徽章設計裡。誰知道,或許大老遠跑到這個讓人陌生又熟悉的校園,就是為了親眼見到這個門樓!?


  被學校稱做「二校門」的清華園門樓,隨著校園擴張,早失去了校門的作用。同時,本質上似乎跟新竹那個縮小版的模型複製品早已相去不遠,因為,原有的舊門樓已在文革時被拆毀並換上了毛澤東銅像,而現在的二校門,則是後來於原址上重建的複製品。不過,原址上的複製品還是沒法讓人忘卻過去的悠悠歷史。


  往內走去,是「清華學堂」、「大禮堂」那些的老建築,而早結了冰的小池畔,連著書上「水木清華」牌匾的工字廳老屋,更顯得古老學校的幽幽靜謐。同樣結了冰的近春園池子,嬉戲滑冰的遊人映著後面的荷塘月色亭,讓人憶起朱自清的匆匆背影。

  虛晃一遭清華園,同樣受過英法聯軍兵火殃及,還受過文革破壞摧殘老學校,看見的除了種似曾熟悉,也感受著歷史的曾經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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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紫禁城的氣勢恢宏與莊重嚴肅,頤和園便顯得自然娟秀,同時在綺旎雅緻裡透著幾分靈氣。作為皇帝的休憩場所,甚至是晚清時期的行政中樞,頤和園的規模廣大自然是一般民間園林所遠遠無比擬。原本為北京西郊三山五園之一的清漪園,後來卻慈禧太安養需要,而大加改建修築並將名稱改為頤和園。


  相較於歐陸宮殿花園集種種生活機能於一大房,花園圍繞於大房旁的布置,中式花園經常是將各種生活機能置於許多小房,而小房便散佈於花園裡。同時,相較於歐陸花園所強調的整齊排列、各種花卉爭奇鬥豔,中式的園林,強調的則是山水相映、自然靈秀。總覺得中國式的山水園林觀,其實多了幾分對於自然的景仰崇敬而讓人覺得更加舒適愜意。



  漫步在古典的皇家園林,散佈偌大園裡的裝置建築,如長廊、佛香閣、石舫、諧趣園、十七孔橋等,溢散出的除了一種令人驚訝的精巧別緻之外,也同時強烈顯現著皇家的巨闊氣勢。看過了頤和園,似乎普遍將那些一樣建築得美輪美奐的江南園林給完全比了下去。不過,花費了龐大財力、物力、與人力建構出的園林,竟然只是專為皇帝一人的餘暇休閒踏青之用,在讚嘆園林藝術的顛峰作品之餘,也不免讓人無奈著那種揮霍民脂民膏的家天下封建制度。



  頤和園裡,見到清盛時乾隆所留下的修築痕跡,也見到清末國勢頹敗時,慈禧太后甚至挪用抵禦外誨的龐大軍費用以修建頤和園的精雕奢侈。頤和園裡,有著國勢強盛的見證,也有著外敵入侵的國恥家恨 。想像著盛及而衰、焚而重建的時空片段,感嘆著那種沒法改變的歷史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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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遠的東方,
   遼闊的邊疆,
   一道綿延的老牆,
   前人的滄桑,
   後人的風光,
   萬里千山牢牢接壤,
   …」

  心中浮現著Beyond的長城歌曲旋律,而歌詞裡描述的那道遠古破牆,就正踏在自己腳下。


  據說,最早見於記載的長城,是戰國時期楚國於河南境內將一系列小城堡連接起來的防禦體系。姑且不論長城的起源究竟為何,不過,無論何時,以正常角度觀之,那種築起綿延城牆,阻隔外敵的想法,似乎都是種異想天開。而那種或許原本僅是天馬行空的不切實際想法,卻竟然得到了後世君王的青睞,甚至從戰國秦朝以降,包含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金、元、明、清等十五個朝代,都程度不一的建築或修建了長城。

  築城禦誨的想法固然直觀易懂,但於高聳交疊的層層山巒裡築起綿延城牆,卻帶點是天真與一廂情願。畢竟,對於延宕敵人的攻擊,城牆本身雖然發揮了一定的功效,但那種耗盡無限人力、物力與財力的龐大工程,卻不見得是種划算投資,例如,明朝末年在吳三桂獻城前,長城至少被清兵攻入六次,城牆,即使長龍堅固,依然逃不過歷史必然的洪流衝破,但換來的卻是苛盡人力、物力與財力的污名。



  海拔高度八百八十米,緩慢踱步在沿著荒蕪不毛的石礫山脊而建的古老城牆,攝氏零下八度的高山上,凜冽寒風從城垛間疾勁吹來而顯蝕膚刺骨。不過城牆下僵得彷彿要失去知覺的手腳末端,卻因為攀爬在斜升陡峭長延城牆的氣吁過動,反而覺得燥熱蒸騰。如此蠻荒惡劣的環境,僅是簡單遊晃一遭便讓人如此難耐,望過去是無盡延伸的城牆,想像著過去修築長城的千辛萬苦,以及戍守邊城要塞的枯燥無奈,一方面覺得無盡感嘆,另一方面卻依舊覺得偉大的建築本身便是一個大玩笑。


  八達嶺長城其實多了些後世多餘的人工修築,讓人憶起古蹟本身究竟是保存殘破樣貌,或是完善復原的那種永遠不會有妥協的云云爭議。也許,古蹟為了讓人能夠緬懷前人功業與滄桑以及自己所謂何來而存在著,而過於殘破不全,無以觸動心裡深處,過於復原,也許又多了些古蹟失去古蹟意義的畫蛇添足。總覺得八達嶺是過了些,與想看到的露著殘缺的舊垣老牆差了點,但幸好仍能讓人依稀感受到那種壯觀驚嘆與對於過往的緬懷遙想。

  一道綿延的老牆,是時代的奇蹟也好,是歷史的疤痕也罷,自己,正站在那一道老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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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著天安門、端門、午門,沿著封建時期只有皇帝才能行走的中門,緩緩步進也許是古往今來最大的王城。繼續往前,越過金水河、太和門,踏上高聳雄偉的宮殿。

  冬日早晨的紫禁城,零下五度的風凜凜吹著,漢白玉堆砌的八米高三層高台上,立著九間五進重簷廡殿式的太和殿,頂天的建築體制象徵著至高無上的極致。從殿前看去,除了限制視野的高聳紅牆黃瓦城樓,是廣大碩極的開闊空間,居高臨下,想像著舊時空間裡站滿文武百官王宮貴族屈卑羅列的那種不可一世。剎那間,那種一呼百應萬民恭仰的極度虛榮讓人醉然欲仙,無怪乎,遙遠的舊時代,即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傾,仍舊甘犯著殺頭的風險而窮盡心力汲於想成為宮殿的主人。



  若說紫禁城是座堅固強大的要塞絕不為過,至少,內城周圍將近十米高,可讓五、六匹馬齊驅躍前的高聳城牆就足以顯示皇城的防禦能力。然而,除去那種單純基本的軍事要求,紫禁城令人更加景仰的,是那種融合了古今禮儀思想大成的體制規劃,無論佈局帷幄、一磚一瓦都充滿著中國人的歷史智慧。

  從太和、中和、保和前三殿,到乾清、交泰、坤寧後三宮,以周禮方正形式建構的城牆,中軸線上總共有八宮、十七門、三樓、六橋、二牌、一亭。而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體制,也順應在四個主要宮門之上,而前朝議、城後開市,以及端門左側的太廟與右側的太社稷,更同時符合「前朝後市、左祖右社」的古老制度。至於紅、黃為主體的配色,黃主火,火主光大,黃屬土,土居中央。意謂著黃城居天下中心,具有極高無上地位的明顯意涵。遊走在城牆裡,不勝枚舉的設計巧思,融合著遠古禮制,處處讓人深覺興味盎然。


  穿過了整修妝點得晶碧輝煌的大殿,越過保和殿與乾清宮廣場間,據說朝臣不得往後跨、嬪妃不得向前行的禁區線,朝著軍機處走去。原來,不過幾平方米的簡陋小房間,竟然掌握著當時泱泱中國的種種重要決策。

  跨過軍機處旁高聳的牆門,往養心殿、西六宮走去。未經整修而保留原貌的宮殿,金漆彩飾已成了墨藍色的歷史痕跡,但陳設得雍華雅緻的空間擺置,仍可讓人想像起古老帝國的昔日光彩。不過,鉛華洗去的斑剝老建築,圍繞著一道道的深宮舊牆,卻更能讓人感受到彷彿被囚居圈養的嬪妃怨婦們的無盡淒思。


  凜冽得要讓人凍僵的冷空氣,因為御花園旁小茶店裡的熱豆漿而稍稍緩解。而室內輕輕撥放的「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配樂,卻似乎讓人回到導演貝托魯奇(Bernardo Bertolucci)眼裡的那個紫禁皇城。而剛看完溥儀特展,見到退位後的小皇帝,雖然被保留了當城內皇帝的權力,但實際上卻連聘請教師,都得城城牆外的國民政府簽署同意的淒慘窘竟,眼前的現地現物搭配上電影片段,似乎使那種亡國感嘆更顯鮮明。



  建於明成祖永樂四年(1406年)的紫禁城,佔地0.72平方公里,最顯赫時卻控制著當時1,300餘萬平方公里的中國,五百年間經歷著二十四個主人。或許,歷代的主人永遠不會想像到為了服伺一個人而存在,且處處充滿忌諱禁區的龐大嚴肅建築,在後世卻成為眾人窺視遊覽的古蹟遺產。不過,或許充斥空間裡的各國遊客,大概也能滿足歷代主人所慾求「外使來朝」的莫明虛榮,只是,那種「朝貢」,卻是以另外一種主人們想像不到的形式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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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的古建築,總透著種智慧、科學、古禮與儒道思想交織融合的盎然興意,用以祭天、祈穀和祈雨的天壇尤其如此。


  立在至高體制三層台基的圜丘壇,同心圓狀的祭壇,一圈圈排列整齊的扇型石塊由中心的圓形天心石往外放射。由內圈往外分別以9、18、27逐次遞增的石塊數目、總是九階的台階數、以及分別是72、108與180塊的欄板數,特別強調著至高至大的陽極天數。而總和45丈的三層壇面直徑,除了是9的倍數之外,更有著「九五之尊」的隱含寓意。同時,圓壇加上圍繞的方形圍牆,則代表著天圓地方。

  而以楠木柱與枋桷相互銜接支撐的祈年殿,內圈四根楠木龍柱代表四季、中圈十二根金柱象徵一年十二個月、外圈二根巨柱象徵一天十二個時辰、中圈外圈相加象徵二十四節氣、三層相加二十八根則代表二十八星宿。進一步加上八根頂柱,則象徵三十六天罡,而寶頂之下的雷公柱,意謂著皇帝一統天下。至於祈年殿的藍色三層琉璃瓦,則用以象徵蒼天。


  原來,簡單目的的建築,竟然有著豐富意涵。巧妙運用數字搭配所設計出來的天壇,除了顯露著建築本身的華美之外,也突顯著古中國人對於天運禮數的巧妙安排,令人有著無限讚嘆。或許,以科學角度觀之,敬祀天地也許只是總傳統迷信,然而或許也是那種對於天地的謙卑恭敬所演變出來的禮俗制度,才能讓幅員廣闊、人口眾多的泱泱古國能夠人心教化,屈臣於家天下的帝王社會中。或許,以此觀之,那種不科學反而是種科學,一種屈人以禮、不費兵卒的管理科學,那種迷信,反而是種智慧,一種藉由迷信引導云云大眾的統御科學。

  也許,古中國人的智慧,就是把科學隱藏在那種看似不科學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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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的陽光把層迭山巒間繚繞雲霧照耀得縹緲蒸騰而顯得雋麗虛幻,而劃過了那些綿延的高聳山峰,撥開雲層,初見著是廣大遍布的藍墨色,以為是遼擴大洋,卻領悟到竟然是平坦土地。有了山與地的高度對比,才知到山有多麼高、地有多麼遠。

  高度一萬一千公尺,腳下溜過的是湖南、湖北、河南、河北,湘江、洞庭湖、長江、淮河、黃河、京杭大運河,南嶺、衡山、秦嶺、嵩山、太航山,長沙、武漢、鄭州…

  十年前的昨天,離開高雄壽山「前送營」的運兵艦經過十多個小時的航行,劃過澎湖、台灣海峽,停靠在標著令人徬徨、使人膽顫的料羅灣碼頭。標著「金門」偌大紅字顯眼招牌的碼頭,曾經是控制蛋丸小島補給運輸的重要咽喉,也是過去砲戰時的慘烈攻擊標的。那時,踏上小島,是為了「戍守前線」、「保護後方」,同時「抵禦共匪」。

  十年前的今天,金門漁村戰鬥工兵營營部連充滿殘破工寮氣息的中山室裡,伴著不知如何下嚥稀飯的,是遙遠彼岸電視上的台北元旦昇旗典禮。隨著冉冉上昇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幟,熟悉的國旗歌旋律似乎格外令人感傷,也同時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徬徨膽顫。

  現在的今天,腳下的土地,是當時奉令抵禦的敵方,卻也是國旗歌裡所描述的「山川壯麗、物產豐隆」富饒大地。2009年元旦腳下那片土地,也舉行了升旗典禮。不過,卻換上了五星紅旗與義勇軍進行曲,而報紙上的頭版頭,是斗大的粗明體標題-「海峽兩岸應結束敵對狀態」。

  《深圳航空, 深圳到北京, 高度1,1000米, B737-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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