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總會讓人想到東南亞落後地區的小村,明顯讓人感受到城鄉差距。

  不過,說是城鄉差距或像是東南亞落後村落,其實也不全然正確。走過的小村,依然屬於廣州市,而且,仔細觀察破舊粗糙的房舍裡,賣的卻是手機電器各種新時代的產物。反正,這些地方就在這種新不新、舊不舊的夾雜氣紛裡,跟著天子腳底的首都迅速送往迎來。

  感覺有些遠行千里西方取經似的舟車勞頓,卻只是為了找個遠去的歷史過往,一個「近代」中國的「前朝」遺跡(國民政府把1912年後稱為「近代」,而新中國的人更進一步把1949年後稱之為「當代」)。



  從漁珠碼頭上船,順著渡輪軌跡,依稀見著遠方長洲島迎著江,寫著「陸軍軍官學校」的小小門匾。在黃埔軍校碼頭上了岸,有種詭譎心情,迎面而來的是傾斜石壁上鑲刻的「親、愛、精、誠」四個大字,四個過去當兵時新訓中心吃飯前總要大聲喊上幾遍的熟悉口號。而挨近稍早船上看見的牌匾,過去,也曾經見過,但那是在國中時歷史課本裡的泛黃模糊照片。眼前似乎讓人熟悉而且親切莫名的景物,幾乎讓人忘了自己正身處於紅色新中國,而軍校門口過去曾經停靠過中山艦的碼頭,現在取而代之的卻成了人民解放軍的海軍軍艦。

  參照蘇聯軍事組織與教育所設立的黃埔軍校,是孫中山決定容共後的產物,也是少數共產黨與國民黨的共同記憶。設立初期的軍校,孫中山是校總理,蔣介石是校長,廖仲愷是黨代表,而周恩來亦曾擔任過政治部主任。後來,被國民黨受予上將軍階的黃埔師生將近四十人,而中國人民解放軍開國的十大元帥,有五人出自黃埔。

  走進幽靜莊嚴的校舍,開闢成了展覽館的部分空間,一點點紀錄著相同地點的遙遠往事。歷史書裡見到的無意義姓名,過去在這裡卻是一個又一個的真實人物、故事。僅有六個月就草草畢業共赴國難,東征叛變的黃埔一期,還有後來為鞏固國體大舉北伐的轟烈艱苦,甚至是最後同學反目,選邊劃界為各自信仰而奮鬥的國共內戰。歷史在周圍的寧靜空氣裡渲染擴散,使得內心澎湃激昂而無法寧靜。也許,若此時如果再聽見熟悉的「黃埔精神」旋律,大概會讓人更加奮起激動。



  緬懷著學校裡的場景點滴,看見再熟悉不過的文字,過去是「黃埔軍官學校訓詞」的文字,現在是「中華民國」國歌歌詞,即使,拿著數位相機拍下文字的大陸遊客,大概永遠不會知道文字本身的歷史意義。

  說是統戰陰謀也好,說是收買異己也罷,在這裡,看不見對歷史裡「國民黨反動派」的爭峰相對劇烈批評,只有在開闊肅穆的空間裡對於過往雲煙點滴回憶的靜謐呢喃。

  感嘆歷史總是喜歡開中國人玩笑的同時,也欷噓著中國「近代史」的保存延續,竟然要依靠著「當代」的新中國,而那似乎又是歷史對中國人所開的另一個大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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