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盛夏前的黑鮪魚時節,東港華僑市場內的人潮絡繹不絕。

  新規劃一字擺開的攤攤相連魚販,單純致志的只賣著單一項目,料理台透明櫥櫃裡,展示擺佈著一塊塊色澤豔紅亮麗的黑鮪魚肉,彷彿不斷呼喚吸引著饕客們早已垂涎難耐的味蕾。


  對於小時外公所經營的飯堂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個用原子碳所燒煮,鍋底總會留下厚厚一層鍋巴的大飯鼎之外,還有是白蘿蔔絲鋪在薄木片做成的便當盒裡,並裝盛上生魚片的那種舊時親切事物。那時似乎「大人們」總會將生魚片沾上拌著大量「哇沙米(山葵)」而呈現褐綠色的濃稠醬油,接著再夾些看來透白清翠的蘿蔔絲後豪邁入口。無法理解那種生魚片所帶來的美味,對於那種感覺總帶著畏懼比較多的生食,只能敬謝不敏。

  許多年後,對生魚片的畏懼漸漸消失,不過在諸多魚類裡面,似乎只對鮪魚情有獨鍾。不喜歡一般人將山葵攪入醬油的那種「不優雅」吃法,而喜歡散發透亮光澤的赭紅色生魚片,淺淺佈上些許明亮瑰綠的山葵醬,再沾上一些醬油然後入口時的清爽沁甜。而在東港黑鮪魚獲盛產捕撈的季節,看見肥厚大塊的美味,早已開始想像生魚片入口時的期待滋味。


  攤位上盡是標示著「大腹」、「中腹」等的高級部位,一般常見的紅肉「赤身」也許太過平常而反倒少見。挑了最高級的「三角」,據說,平均一條300公斤的鮪魚,大概只有20公斤左右的三角腹肉。三角腹肉的雪白油花充斥滿佈在鮮紅魚肉上,而交織透現出一種和諧瑰麗的粉紅光澤。也許是看多了日本的美食節目,對於鮪魚切片時的俐落動作總有種讓人興奮的莫名快感。當師傅舞動著犀利壽司刀,簡潔毫不牽連地將已切成飽滿長條狀的腹肉,進一步分解成一片片的鮮嫩生魚片,似乎只能盡量壓抑心中對於食物的殷切期盼。

  在海鮮魚貨的產地,最令人無拘自在的就是能夠以最簡單迅速的方式嚐到美食。三角腹肉生魚片雖然被裝在簡陋的塑膠透明便當盒裡,但卻讓人毫無怨尤,因為當同樣的生魚片換到餐廳裡,雖然多些美觀華麗盛裝,但價格可能也同時翻上五倍。也順便逛了讓人眼花撩亂的魚市場,手上除了生魚片、烤黑鮪魚卵之外,更多了依然活躍奔騰的海蝦、補抓時仍會耀武揚威的生猛龍蝦。在碼頭邊簡單代客烹煮的小攤餐桌上,烤上依舊帶著殼的絕對新鮮大生蚵,望著遠處夕陽西下所掩映出的光亮晚霞。


  簡單的料理與環境,遮掩不住新鮮美食所帶來的極度滿足。輕輕含入一口生魚片,滿佈飽滿油花的生魚片竟然就在嘴裡慢慢融散化開,也意猶未盡的把生魚片放到了烤網上加熱烤熟,似乎,如此奢侈浪費的行徑,也只有在這個地方才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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